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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行刑
有時候我會想起以前有位在法院工作的朋友。就是他告訴我，他曾有機會近距離觀看受刑人行刑的過程。
當初那位朋友仔細的向我說道：「第一次來到行刑的場所見習，是從參訪的解說室望向單向玻璃的另一側，當時看到受刑人已躺在……不！是被固定在平臺上。而在旁邊則有幾座大型的儀器，用複雜的線路連接著特殊的平臺，而躺在上面的受刑犯，身體與四肢都會被固定住，不是擔心他們逃跑，而是擔心執行時，受刑人的身體動作容易失控。
那一天安排的是法律研究生的參訪活動。隔著玻璃看著執行的醫療團隊，不停的在犯人旁邊確定一切是否已準備就緒。像這種行刑過程一般是不會開放給民眾參觀。除了家人或受害者相關人士之外，不然就是腦神經科學相關的研究者，還有一種可以申請參觀的單位，就是與判刑相關的法律人士了。
當初『世界國際法聯盟』在科學與醫學的跨領域合作下，開發出現代新式刑罰的執行方式，而我們的政府在評估幾個已執行國家的經驗之後，皆對這套新式行刑法有正面的評價，於是在經過漫長的輔導準備，與來來回回幾次的修法之後，也正式開始採用這套新方法來執行受刑者的刑罰。
當時我聽解說員對著參訪的研究生說：『今天你們來參訪這一套新的行刑過程，是依照國際新式刑罰規定的標準來執行的，經過這幾年的磨合，現今我們的社會也已漸漸接受新式刑罰的執行方式。
簡單向你們說明一下，與過去不同的是，現在一般受刑人除了需要服刑期已修短的『自由刑』之外，還增加一項新式的『附加刑罰』。也就是刪減自由刑的比重，轉而增加新式附加刑的比重。除非是犯下嚴重罪刑的受刑人，仍保持原本的刑期不得刪減外，仍需增加附加刑罰。
當時我們修法所新增的附加刑罰，在當今的重要程度，已漸漸超過了自由刑。也就是今天你們要來參訪的項目。
用簡單的比喻來說，一般人做過最真實的夢境，會讓你有如置身其中，而身體也彷彿承受著夢中的反應，例如像惡夢中的尖叫、哭泣或顫抖。又或是像初戀時，那夢中的劇情，讓你睡覺也都掛著微笑。這些都會令你有強烈的心境感受，但身體的配合程度則較為輕微。假設愈往上的級別是愈趨近親身體驗的程度，讓你身體的神經感覺與實際的反應程度接近。男同學們應該會比較了解，畢竟他們大部分都曾在青少年時經歷過類似的夢境。
我們人類對於記憶，大概可以區分為『外顯記憶』與『內隱記憶』。外顯記憶簡單來說就像你們在背誦的法律條文，或是各種學科的專業知識。而內隱記憶則像運動員或音樂演奏家對身體運用的熟練度，需要身體配合實際行動的記憶。
讓身體實際去行動的話，不僅佔用腦部的路徑不同，而且記憶牢固程度也是不同。就像騎腳踏車，只要學會了，即使很久都沒再騎腳踏車，但身體的記憶，可以讓你不會遺忘騎車的整體感受，這不像是背誦該如何騎車的技術指導。它是由全身的神經及肌肉去配合去執行，就像是被記憶在小腦與脊髓四肢，所以佔用的腦容量相對少了很多，也因不是佔用腦容量，所以雖然會生疏，但不會發生遺忘這種事情。
大家也知道人類其實都害怕疼痛！而一般我們對於神經的知覺程度可分成十級，數字愈小代表愈輕度，數字愈大則愈重度。對於痛的感覺，我們把身體最靈敏的神經與腦部連結，讓它們回歸簡單的路線。愈簡單，愈不容易出錯。接著由我們來主導該往那裡走，一般來說是身體的接觸先發生，才會感到疼痛。但現在新式刑罰則是讓受刑者先失去意識，接著逆向把神經系統施以極度的刺激，再引導受刑者的大腦自行去創造如此疼痛的過程。他會從自己的人生經驗裡，尋找印象深刻的恐懼事物來對號入座。施加如此極端也如此強烈的疼痛感覺，他的大腦將會把這一場恐懼編得合乎劇情，並且印象深刻。
而要讓身體去深刻體驗那感受的強烈，就用次數的數量來達成。身體的記性，遠比腦部的記性還要持久。那是因為腦神經無法只是藉由意志去控制記憶，加上大腦處在現代的生活方式，會被許許多多不必要的資訊所占據，這些不必要的資訊是每日隨時更新並且積累，所以進而擠壓大腦固定的儲存空間，於是容易被覆蓋而導致遺忘。
所以我們要做的，便是讓那負責『腦部記憶』的心理恐懼感，加上負責『身體記憶』的實際疼痛感，去攜手合作，使受刑者的神經以為受到實際的經歷。因感受清晰並且重覆累積之後，再深深地刻劃在無法磨滅的記憶裡。』
『如果那個受刑者沒有害怕的東西呢？』這時候有個學生脫口問了這一個問題。
『不會的！每個人都會怕痛，只是所怕的痛不一樣！也都有恐懼的事物，不管它是否真實存在過。所有人害怕的事物不相同，但本質是相同的，那就是恐懼。再配合上神經系統的刺激，連帶都會受影響。目前尚未有行完刑，身心卻完好如初的受刑者。
畢竟我們用儀器來控制受刑者的中樞神經，再去影響周邊神經系統，讓身體與心理互相引導，就像實際去經歷過無數次。在身體方面雖會造成神經系統某些程度的傷害，但在我們醫療人員的監控之下，也會在法律賦予的範圍內，再加上後續，也就是所謂出獄後的追蹤復健，大約在數年內，身體機能方面大部分都可以回復至標準的生活作息。而我們的追蹤結果，也是符合國際聯盟所定出來的標準。
在心理方面，我們也都有後續的輔導與追蹤。行完刑後的工作也相當重要，因為我們最主要是要降低再犯率，降底社會成本。以往的再犯率太高，導致監獄不足而造成大量的管理不當，一直相互惡性循環。所以我們把舊有的『自由刑』刑罰大幅度的縮減刑期與服刑方式，除了重大事件或嚴重傷害人體的犯人仍需要在監獄裡服刑之外，其餘接受完新式刑罰後，只要再觀察幾個月，即可出獄在指定的地方接受追蹤矯正即可。 而有些受刑犯在受完新的刑罰後，都會有相當程度的心理傷害，因他們的體驗常會超過當初的受害者。有些人可以依靠自己康復，但大多數需依靠別人的幫助。而目前政府在後續輔導執行的成效相當良好。才會讓這些受過新式刑罰受刑者的再犯率，都尚未發生。畢竟要先知錯！才能改！』解說員認真的說道。
(未完待續……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