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刑-第六章 回診(12)

電子書小說行刑-第六章 回診(1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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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說已較少被自己的惡夢給嚇醒,但令我不安的是,最近幾次把我驚醒的惡夢卻愈來愈感到真實,因為愈來愈不像是夢境。昨晚深夜又被惡夢給驚醒,我翻來覆去輾轉難眠之後,又起身開始練起甩手功,希望藉由它來讓自己恢復平靜,重溫睡眠。

但這一次甩著甩著,不小心就甩到了黎明即將破曉時,停了下來休息一下後,再用打坐來讓身心平靜。坐了不知多久後睜開雙眼,看著窗外漸漸微亮的天光,又閉上眼再多坐了一會兒,直到天色更亮了一些。想想也不需要再去睡回籠覺,臨時起意決定去附近的早餐店,吃頓久違的燒餅油條配上豆漿,反正時間還早,就這麼決定了。所以起身去盥洗換裝完後便立刻出門。

到了早餐店點完餐之後,一邊看著店門外面進進出出的客人一邊想著,大概是因為今天又要回到在地的矯正署去做諮詢,所以才會睡得比較不好吧!但諮詢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,為何會受影響又做了惡夢呢?

還沒想到答案時,那早餐店的老闆就端來了燒餅油條與豆漿到我的座位前說道:「咦!你好久沒有來了,想念我們的燒餅油條了齁?」我對著老闆笑了一下並沒有說話,也因為忙碌,老闆回頭繼續忙著其他的客人。

不過我想這倒也是,因為今天要下山去面對矯正署的輔導人員。再加上好久沒有吃這種中式麵食的傳統早餐了,倒是有些懷念!所以才會產生特別的心情吧。

坐上了巴士之後,車子順暢的從半山腰沿著柏油路一直滑向低處的山腳下,慢慢地越來越接近熱鬧的地方。這山下的城市在早上八點多的時候,也正是車潮最多的時候。因為一般的上班族都趕在最後一刻進到辦公室,所以我還是不習慣在這種都市的擁擠氣氛中。不過也慶幸要去的地方不是在更熱鬧的大都市。

「謝允平你好,這個月你有遇到什麼特別問題需要向我們回報的嗎?」輔導員親切的對著我問。

「倒是沒什麼特別的問題,最近幾個月因為忙著整理環境,所以有多安排公所清潔環境的班次,是稍微累了一點,但我還應付的過去。」

「是啊!你真是最熱心的義工啊,每次只要公所需要人手幫忙,你常會熱心的加入,好像已經有好幾次了。」輔導員一邊看著我的紀錄,一邊回覆。

「對了,我在幾個月之前有向你說過,我在山上跟著當地人,一起學氣功,但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氣功,他們稱導引術,也就是讓身體更健康的一種運動,我一直到現在都還有在學。」我一五一十的向輔導員敘述了這件事情,因為我們受過刑的人如果隱瞞生活上較為特別的事,被查出來的話,那管制將會更加的嚴格。

而輔導員也詳細的追問了有關這導引術學的是什麼,在我據實以告的回答之後,輔導員告訴我,他們只會加註記在資料上頭,並不會阻止我繼續去學習,他反而更鼓勵要好好的學下去,畢竟運動能夠調合心裡的壓力,可以加快恢復與人互動的相處。

就這樣順利完成今日例行的追蹤回報,下了樓去辦事處填寫今天要交的一些資料後,準備離去時,才發現我的衣服剛剛忘了帶走,於是轉身上樓回到原本的輔導室。發現裡面已經有人在談話了,而且口氣好像有些激動,於是我便決定不敲門了,選擇坐在門外牆壁旁的椅子上,想說等他們訪談結束後再進去拿好了。

坐下後閒著也是閒著,看了看這裡來往的人也沒有很多,所以開始練習用腹式呼吸來調息,並像懸梁吊髮般的鬆直脊柱。但才過了不久,門就突然被打了開來,好像是另一位輔導員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,但是門卻沒有隨手關好,於是裡面有激動的說話聲音便傳到了門外,我坐在那裡聽的一清二楚,不確定是不是該幫他們把門關上。

「……我不行了,都治療這麼久了,我連最簡單的大小便,還是無法控制,隨時都要包著尿布,這幾個月來都沒有改善。當我一閉上眼睛,好像就有小孩要從我那裡生出來,我該怎麼辦!這叫我怎麼活!我不想活了,我認真的跟你說,我不想活了!」一個陌生的男子說道。

「你先別那麼激動,我們來想想看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。」輔導員安撫著他。

「還能有什麼辦法!」

「還是你想換換別的生活的環境,再換一個比較能適應的復健工作?」

「我的工作已經很勞累了,但我還是常會出現那些畫面。」

「我看你最近的工作,大部份是在庫房整理物品。你想不想改到戶外的復健工作?因為你的皮膚太白皙了需要多晒一點太陽,還是把你安排與戶外相關的復健療程?」

「我不想晒到太陽。」男子一口回絕。

「你要多晒太陽多流點汗,這樣對身心才有幫助,幫助讓你早日恢復。而且上次神經醫學中心對你的檢驗報告顯示,你之所以恢復的狀況不好,是因為神經系統有點失調。而且你也不是首例,已經有不少先前的案例,尤其是與你同類型的受刑者,他們有許多也會害怕陽光。但是如果沒有改變調整,那身體的狀況也將一直無法痊癒,接下來就必需固定看診並配合吃藥了。所以別這麼排斥太陽,它會幫助你的。」

「這我知道。」男子緩緩的說。

「知道只是知道,做到才是做到。一直以來我們已談了多次!我相信你早就都已經知道,只是沒有去做到。醫生在備註上有註記,如果兩樣都達到的話,你的身體一定會改善的。」

那男子過了一會兒的沉靜之後,才開始說道:「行刑當下的我無法分清楚是不是現實。但我記得相當清楚,當初剛被帶進去受刑室時,面對著一面好大的鏡子,當我一走到它前面,就發現從鏡子後面傳來的恨意有多麼強烈,猜想有多少受害者會在鏡子背面看我被行刑的過程?

聽說整個過程需要好一陣子的時間,當我躺在平臺上被固定時,用眼角的餘光看了鏡子裡的自己,發現那一個我的面容相當的慚愧。正在把我接上你們所謂系統的連接裝置時,我又看到幾個醫護人員走了進來,他們都把頭髮給包了起來,還帶著口罩,身上好像穿著醫護人員專用的手術服。快步朝我的方向走了過來,有的忙著幫我連接上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儀器,然後把我的雙腳抬起放在架高後的床架上。此時有一位女姓的醫護人員急著對著我說:『你要記得深呼吸,我知道你會很痛也會很害怕,但不要緊張,一下子就好了。』

『什麼意思?我很痛?』我問她。

『這畢竟是你的第一胎,而你已經開了三指寬了,會很順利的,放心。』護理人員說。

『妳們在說什麼啊?』我不懂的又問。

『先生,你的寶寶就快要生出來囉,加油!忍耐一下,他馬上就要出來見你囉。』

『寶寶?』

話還沒說完,我便感到下體劇烈的疼痛了起來。低頭看著我的下體,沒想到我原本正常的肚子,忽然就像一位要生產的孕婦一樣大了起來,甚至可以看到胎兒在肚皮裡急著要出來似的,不停的翻攪著我的肚皮。因肚子大到遮住我往下看的視線,但我從另一個天花板的反射鏡看見自己正躺在孕婦生產專用的床上。此時醫護人員卻好像擔心我第一次生產會害怕,貼心握住我的手,想給我鼓勵,讓我生產可以順利。

醫護人員為了幫我生產順利,分別從我肚子的上方,不停的用手掌施壓往下推送。我感到髖骨漸漸被撐了開來,從頭到尾我除了大聲哀嚎以外,無法找到別的方法去分散疼痛。當小嬰兒從肚子的上方,漸漸被推往下方時,清楚的感覺他們準備經由我的輸精管生產。這時候嬰兒的頭被卡住了,我只能哀號,因小嬰兒卡在我的生殖器,並且漸漸把尿道給撐了開來,醫護人員一直把小嬰兒往尿道口刮擠出來。不管我怎麼慘叫,他們只會不停的安慰說道:『深呼吸,用力!快出來了,再一下就好了!』

不知過了多久,由醫師的推送引導,小嬰兒的頭才從尿道口冒了出來,漸漸的肩膀也撐了開來,就這樣硬是被擠出而誕生。醫護人員各忙各的,都在忙著收拾醫療用具,其中有一位拍了拍幾下小嬰兒的屁股,小嬰兒才『哇~』的開始哭出了聲音。而我聽到小嬰兒的哭聲時,一點也不覺得欣慰,只是虛脫的用嘴巴不停的喘著氣,我臉上的淚水也不是感動,而是疼痛。

就在大家快速的忙進忙出,不一會兒的功夫,他們又來到我的身旁,圍繞著躺在生產床上的我。其中一位醫護人員又握起了我的手,好像在鼓勵我這般的說:『加油,有了第一胎的經驗,第二胎就會快多了!』

『第二胎!我不會生小孩的!我是男生!我是男生!』我不停的回覆。

『別擔心,會更順利的!準備囉!』她只是不停的安撫著我。

肚子又開始劇烈的痛了起來,醫護人員又與上一胎一樣的重新開始忙碌。我仍在搞不清楚的狀況下,又被劇烈的疼痛給淹沒,再一次重新體驗生產的過程。一切都好像是如此的順利,小嬰兒順利生產,也順利的哭叫,醫護人員又開始收拾已使用過的醫療用具,並放置新的器具。

『還要生嗎……』這一次我用虛脫的聲音問著他們。

『是的,還有好多胎要生產。你看,第二胎胎位正常,所以順利多了吧。』

『不不不,為什麼要生那麼多胎!』

『因為你的精蟲有受孕啊。』

『精蟲有受孕……』我不懂的重覆道。

『就是你這一次受孕的精蟲,有好幾千隻,所以你還有好幾千個小孩要生產。而其他沒有受孕的精蟲,就不用理它們了……』她才說到一半,我的下腹部又劇烈疼痛了起來。

就這樣我即使受完刑到現在,大小便的排泄都無法有效的控制。行刑是讓我不停的生產小孩,而因為生殖器官構造的問題,所以他們只好從我的輸精管出來,只是他們都是一個一個的嬰兒!尤其是那手術臺上的燈光,就像是那掛在天花板上的太陽,即使我閉上雙眼,但它仍是讓我看的如此清楚。」

他說完後,彼此都陷入了沉默,過了一會輔導員才安慰著他說:「你願意告訴我被行刑的內容,那代表你已經開始面對這一段恐懼。但因為心理與身體的神經互相的影響下,所以造成你那裡的神經還沒有完全復原。我看了你的醫療資料,各科的醫生都有註明你需要一段時間的復健,會漸漸平復的。」

當裡面那位輔導員話說到一半的時候,剛剛快步走出來的另一位輔導員,已走了回來,看到我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時,有點驚訝地詢問我怎麼還坐在這裡。

我告訴他因為剛剛衣服吊在裡面忘了帶走,聽完後他要我等一下。接著趕緊進去幫我把衣服拿出來交給我之後,便又把門給關上了。拿到了衣服我便趕緊的走下樓梯,一邊想著剛剛聽到那位與我一樣受過刑的人所說的經歷。而這也是我第一次現場聽到,別的受刑人親自講述屬於他自己的受刑內容。

(~試讀完畢~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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